椰子油

一夜春风

*民国交替时代背景

京城有位名伶,引得满城男人竞折腰,城里的女人们没一个不讨厌她,在街上看到她都要当面翻几个白眼,讲那副哀哀怨怨的勾引人的表情摆给谁看。大街上玩闹的小孩子看见她走过来都会被吸引注意力,烂漫的小女孩看见她要感叹一句她真好看,家里父母天天吵架的小男孩就告诉小女孩,娘说这个女人是个狐狸精,会吃男人的心脏,让他看见她就绕着她走。小女孩不懂这么多,说哎呀不管啦,你就说她好不好看嘛,小男孩挠着头支支吾吾地说还真挺好看的。

可没有人知道,林墨从来不是故作怜态,风月场中浮华漫地,身边追求她的人从没有停过,为她痴狂的男人络绎不绝,有随意玩玩一掷千金的,也有真心动情想娶她入门的,她一个也不在意,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的是一个小时候叫她发发的小男孩。

那时候她家境殷实,父母当她掌上明珠,把她圈在家里学书画,本来她就是个天性活泼的,受不了这枯燥日子,有一日乘着仆人不注意,偷偷跑出门去。却在门口遇着一个穿的十分朴素的脏兮兮的小男孩,林墨跟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很长时间,觉得气势上不能输,凶凶地问:“你是谁?多大了?我爹派你来看门的?”

小男孩低着头不敢看她,有些腼腆地说:“小姐,我叫小豆子,今年七岁,是黄叔的表侄子,最近才来府上,黄叔让我守着后门,怕你偷偷跑出去。”

林墨一听他是来堵门的,年龄还没自己大,气得不行,直接挑衅道:“那我就是要出去,你当怎的?”小豆子犹犹豫豫一会儿,叹了口气:“小姐,你别为难我了……黄叔知道了会罚我的……”

林墨人小心思却灵巧的很,看出这小家伙就是个软蛋,量他也不敢跑去叫人,直接绕过他跑了。

小豆子急得跟了上去“小姐!小姐!你别跑啊!你丢了我怎么办啊……”

林墨边跑边骂:“跟屁虫!别跟着我!”

林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,小豆子一直默默跟着,甩也甩不掉,林墨没有办法,只能默许了,就当是有个人保护她的安全。路过冰糖葫芦摊,店家大声吆喝着:“小姑娘,要不要来根糖葫芦啊,看你长得这么水灵,给你便宜点。”

林墨心想,就这京城里头,糖葫芦摊子遍地都是,吃都吃腻了,不想理会,转头要走,却瞄到小豆子呆呆地盯着摊主手上的糖葫芦看,她来了兴趣,故意逗弄道:“怎么了,你不会没吃过吧?”

小豆子还是那副扭捏的姿态,回答道:“以前吃过的,就是娘走了以后,再也没人给我买了……”

林墨听完,心里觉得他还蛮可怜的,将那串糖葫芦买了下来,往他身上一抛,说:“赏你了,就当你今天跟着我的辛苦费,还有,我出去的事情不许告诉别人,以后就还给你买糖葫芦。知道了吗?”

小豆子慌张地接过糖葫芦,傻傻地说:“小姐,你对我真好……”

林墨不禁更心疼他了,境遇惨就算了,还这么好骗,简直是条傻狗,一根糖葫芦就把他收买了,以后遇到哪个精明点的女孩,不得几颗糖就给他骗走了。

林墨又问:“你娘这么疼你,就给你取名叫小豆子吗,这么随意?”

小豆子舔着糖葫芦,抬起了头,明亮的眼睛从好久没剪的刘海里露出来,用从未有过的快乐语气说:“我叫敖子逸,我娘说是找了算命的人给我取的,算命的还说我以后会前程似锦,但是这个名字太贵气了,要等我以后出人头地了再用,现在叫小名好养活。”

林墨又忍不住逗他:“你识字吗,知道前程似锦这几个字这么写吗?”

小豆子又低落下去,轻声说:“我不会写,但是等我以后出人头地了,我就去学……”

林墨看他这天真无邪的样子,也不想打击他,又带着他逛了起来。

天色渐渐昏暗,林墨在街上又玩了会儿,经过卖糖葫芦一事,小豆子也比之前话多了些,虽然基本都是林墨在逗他,可他傻傻的反应倒也解闷。

回到林府后门口,林墨一个眼神示意:“你,先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。”

小豆子打开门,探了颗脑袋进去,左右环顾了一圈,朝后面小声喊道:“小姐,没人。”

林墨松了口气,从后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,小豆子乖巧地跟在身后,刚打开自己屋里的门,就看见黑着脸的父亲,一脸担忧的娘亲,和一众家仆全都在她房里候着她。

林墨反应飞快,直接顺着步伐跪在了地上,小豆子吓得面色惨白,也跟着跪了下来、

“呜呜呜呜呜,爹,我错了……”林墨开始装哭。

“你哪错了?”

“呜呜呜呜呜,我不该在完成了课业觉得无事可做、身边有人能保护我安全的情况下私自跑出去玩。”林墨觉得自己加的这两句条件极好,能证明自己出去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

没想到林老爷更加勃然大怒,觉得她在顶嘴,眼光一瞄就看到了头埋在地上、瑟瑟发抖的小豆子。

林老爷低沉地说:“是他带你出去玩的?”

小豆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,抖得更厉害了。

林墨急了,她爹哪里都好,就是喜欢用利用她的善良来要挟自己!

她急忙撇开关系,“跟他没关系!是我自己要出去的!你不要牵连无辜!”

林老爷看效果达到了,看了一眼黄叔,说:“让他们长长记性。”接着便扬手要走,黄叔心情复杂地说:“来人,把他拖下去打十鞭。”

林墨暴怒,要往林老爷方向冲过去,却被侍女们拉住了。她一边用力挣扎,一边大声骂道:“林立民!你算什么好汉!有事冲我来啊!我一人做事一人当!你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!你回来!”

林老爷停住一会儿,青筋暴起,缓缓道:“十五鞭。”转身走了。

小豆子仿佛接受了现实,不哭不闹地被拖了下去,林墨又气又急,对着娘亲求救,林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,也走了。

不多时,院子里传来了甩鞭的声音,林墨连忙跑出去,看见小豆子被人摁在地上用鞭子狠抽,褴褛的衣衫背部都浸出了血,她急得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了,因为自己连累可怜的小豆子,比直接打她还难受,她问身边的下人:“打了几下了?”

下人答说才打了五鞭。才打了五鞭,小豆子整个人都在发颤,他这小身板,看上去就营养不良吃不了饱饭多年了,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,要是把人打死了,她会后悔一辈子。

打到第七鞭时,小豆子还是一声不吭,硬抗着,林墨再也受不了了,一下子从侍女手里钻了出去,扑到小豆子身上,搂着他说:“你敢再打!要打就往我身上打!打啊!”

拿着鞭子的下人神色尴尬,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,她抓紧机会朝黄叔喊道:“黄叔,他不是你表侄子吗,你救救他,他要被打死了!”黄叔叹了口气,对下人挥了挥手手说:“下去吧。”

林墨捧起小豆子的脸,想看看他是否还活着,看见他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对湿漉漉的大眼睛,黑黑的瞳仁里映着自己泪流满面的脸,已然疼得说不出话来,林墨看了心里更难受了,眼泪又涌出来。

黄叔看见这两个小孩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,心里也不是滋味,劝道:“小姐,让人给小豆子上药吧,老爷罚您在房间禁闭两天,您可千万别再惹他生气了。”语毕,两个侍女便来扶起林墨,架着她往闺房走。

林墨哭的喘不过气,一边走一边回头大叫:“小豆子,你好好养伤,我过两天就来看你!”


评论(1)

热度(23)